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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 第47节

  珠珠把剑扔过去,剑把那柄薄刀撞碎,恐怖的刀势才随之卸去,杜赞整个人踉跄跌跪下去,珠珠跑到他身边,正好一把伸手把他拽住。
  燕煜本来已经准备抽身离开,看见这幕,回转的脚步停在原地,猛地去抓腰侧另一把刀。
  “厂督。”旁边暗卫低喊:“对面援兵来了。”
  燕煜眼见大量官兵从街巷尽头纵马疾驰援来,眼神森然,冷冷望一眼珠珠身边那喷血的小子,半响才收刀入鞘:“撤。”
  珠珠转过头,燕煜已经如鬼魅飞身而起,一群蒙面人踩着飞檐屋顶迅速逃离,她想去追,身边杜赞又喷出一口血来。
  可恶——
  珠珠恨恨咬牙,托着杜赞的手臂先把他撑起来,去扒拉少年昏昏要闭上的眼皮,骂道:“行不行啊,别睡,你可别死了啊。”
  少年恍惚看着她,吐着血沫想抓她的手“夫人…没…事”
  “没事没事。”珠珠说完,就见他露出放松的神情,两眼一翻晕过去,她赶紧用力拍掐他的脸说“别睡别睡”,边高喊:“大夫—找个大夫来——”
  一片人仰马翻,岚城守军过来,珠珠把杜赞交给他们去找大夫,把其他事都先交给詹老先生看着办,她在北城亲自盯着站了大半个晚上,那连绵扑天的火才被熄灭,好几条街巷民宅都烧成了废墟,珠珠踩着一地木灰走完,脑门突突直跳,只想把燕煜碎尸成一百八十块。
  天光破晓时分,珠珠才黑着脸回到官邸,端起茶壶对着嘴就咕嘟嘟喝水,阿蚌要心疼死了,给她端来灶上一直热着的面条吃,珠珠稀里哗啦吃完两大碗才吃饱,捧着肚子打嗝,软烂烂摊在椅子上,阿蚌端水拧好布给她擦脸,边抱怨道:“小姐累成这样,真是的,人间怎么也这么多事啊。”
  珠珠摸着自己吃饱饱的小肚子,翻白眼:“这算什么多事,真正的大麻烦还没开始呢。”
  阿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詹老先生一众人已经赶来拜见。
  珠珠让众人进来,挪了挪屁股换成个端正坐姿。
  詹老先生等人进来,行礼后各自坐下,詹老先生叹气给珠珠解释昨夜的情况,昨夜僵持良久,詹老先生到底做主开了城门,秦雍王进城,没有发生冲突,秦雍王当夜已经带人住进城西旧行宫中。
  “秦雍王麾下二十万兵马没有下楚郡,而是径自转道驻在苏北,如今正与咱们的兵马隔河而望,战事一触即发。”詹老先生拱手行礼,边叹道:“公子向来不愿大起兵戈,更不愿天下百姓陷入战火,老臣昨夜出城亲自去秦雍王营地,秦雍王带了几万兵马,都属意留在城外,愿意只带千骑亲军并使团进城;秦雍王虽有虎狼之心,却也沉厚肃稳,素来不是信口开河之辈,老臣斗胆,才命叫开了城门,如有不是,老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珠珠点了点头,起身把他扶起来:“我知道,不用多礼,老先生做的很好。”
  要是别人比较有野心的,根本不在乎打不打仗,只会想尽办法搞死政敌,变着法子把秦雍王弄死。
  但珠珠知道,裴玉卿是真的淡泊清冷,他对皇位没有一点兴趣——毕竟那可是一个连玉玺都能放琴里十几年不动不看当没这回事的真佛老爷。
  他甚至还挺欣赏秦雍王的,属意将这天下太平交给人家,再把这些跟着他的臣子安置好了,他就甩甩袖子继续游历隐居弹琴品茗看他的破梵经去了。
  所以珠珠原本对秦雍王真没啥想法,秦雍王想进城就进城呗,想等着裴公子回来商量天下大事就等着呗……是的,原本。
  所以在詹老先生松口气,说起秦雍王属意过几日在行宫办宴宴请江南官员家眷时,珠珠表面平静,心里发癫,鸡叫扑棱翅膀转圈乱窜。
  “姑娘手握盘龙璧,虽暂且不好正名,在臣等心中,早已如同主母。”詹老先生没注意到少女难绷的神色,仍继续恭敬介绍情况:“…秦雍王此行,随行还有福安郡主并几位宗亲县主郡君,冬至宴那日,百官家眷都在,恐怕要劳烦姑娘应酬一二。”
  “…”珠珠不自觉搓起爪子。
  “应酬什么的…当然不是问题…”
  詹老先生正松口气,就听见少女吞吞吐吐的声音:“…就是,老先生,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我最近突发恶疾,病得好严重哦,下不来床,见不了人的那种…”
  詹老先生:“……”
  詹老先生:“??!”
  詹老先生震惊抬头看着珠珠。
  珠珠脚趾抠地,只恨自己不能当场闭眼晕过去。
  詹老先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委婉说:“姑娘…您、您如今已非默默无闻,不少人都知道公子身边有您,极为爱重,您称病不出面,各家官员家眷按礼制也必要来拜见您…”
  小鸟肩膀顿时耷拉下来。
  詹老先生忍不住问:“姑娘是有何难言之隐?”
  珠珠正心烦意乱,随口胡扯道:“我听说秦雍王在战场杀人如麻,我小时候家里人给我算过命,不能见杀戮太多的人,会折我的寿,我讨厌他不想看见他。”
  詹老先生:“……”这也太胡扯了!
  詹老先生一时无语,但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珠珠愣是没法说什么,才只好哄道:“那到时候姑娘就去后花园与女眷同坐,我等在前厅应酬秦雍王,等宴席过半,您道疲乏先行回来就是。”
  珠珠的肩膀终于重新挺起来。
  原来是这样,哦,那这还行。
  珠珠勉强同意,特地强调道:“我就去这一次哦,以后这种事我就不出来了,你们出面就行。”
  詹老先生只得拱手:“是,是。”
  珠珠一边派人追杀燕煜,一边给裴公子快马送信,催促他赶紧麻溜回来,爹的衡道子来了,要人命了,这烂摊子她管不起了——她每晚做梦都想扛着马跑啊!
  远水难解近渴,冬至宴那日,裴公子还没回来,珠珠不得硬着头皮上阵。
  出发之前,珠珠坐在梳妆台前让阿蚌使劲给她敷粉,把半边脸敷得惨白惨白,在一层白粉上重新画出眉毛嘴巴,那造型,连鬼看了都得吓得叫妈妈。
  阿蚌画得手都抖了:“小姐,还拍啊,真就这么去啊。”
  珠珠闭着眼,自顾自地说:”阿蚌,你知道我给衡道子戴的是什么吗,绿油油的帽子嗳,超级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嗳,虽说是分席,但如果万一不小心遇见他了,如果万一他恢复记忆,如果万一——”
  “好好小姐您别说了,我给您画。”阿蚌腿打软,想都没想继续用力给她拍粉,忍不住哽咽:“小姐,我真没想到您进度这么快,都和裴公子这么亲了,我看照天尊对您的在意,要是把记忆想起来了,再知道了这茬,那可真是要天崩地裂啊。”
  珠珠:“……”可恶,她只想吓唬吓唬阿蚌,结果反而被这女人吓唬到了!
  珠珠抖了一下,恼羞成怒道:“少说话!继续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什么了不起。”珠珠恨恨道:“我就是现在打不过他,等着吧,等裴玉卿回来,我赶紧涅槃掉,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阿蚌闻言却更想大哭,她已经听说了,那位裴公子可也不是什么好摆弄的老爷,那可是三生天的圣主啊!小姐怎么偏偏总招惹这种祖宗人物!前有狼后有虎,这情劫哪有那么好渡?!
  可阿蚌看着气势昂昂意气风发的小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把话咽下去,哭丧脸给珠珠拍完一脸女鬼妆。
  珠珠看着镜子里吓人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还特地换了身从来不穿的浅素色裙衫,保准她爹来了都认不出她,自觉万无一失,才转头往外走。
  一路到了行宫,珠珠根本没往前厅走,直接叫宫人给她带路去后花园。
  后花园开着红梅,亭台里已经坐满了各家的命妇女眷,远远就传来花香和脂粉香味。
  众多命妇贵女间簇拥着几个衣着华美的贵女,为首是个姿容妍丽的少女,少女花容月貌,楚楚娇柔,身后站着个侍女,抱胸耷拉个脸,在所有毕恭毕敬的侍女中堪称一枝独秀,那种嚣张跋扈的神态别提多眼熟。
  阿蚌仔细看了半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小姐,那不是——”
  珠珠脸蛋子一瞬间全拉下来。
  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最后一丢丢希望,那现在可好,哗啦啦,全泡汤了。
  琼犀和碧华都跑下来了,那位秦雍王不是衡道子——她珠字倒过来写!!
  第四十四章
  见到。
  酒香韵韵熏熏, 合着梅花馥郁芬芳,蒸得人昏昏欲醉。
  秦雍王又做起光怪陆离的梦。
  隔着一层永远触不及的朦胧云雾,仿佛有巍巍高山,万山之上, 坐落着磅礴天宫。
  他仿佛端坐在天宫中, 众多看不清面孔衣袂翩跹的仙人在面前垂拱低头,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从心底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他已经做过几次这般的梦, 这或许是地府、或许是神明仙境, 或许只是人心梦魇的幻境。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后突然发热,像被火焰逼近, 仅仅是靠近就感觉到那种炙烈的温度, 下一刻, 后背猛地被扑来个小小柔软的身体, 细细的胳膊蛮不讲理缠住他脖子,少女像团绒毛没长开的小幼狗,摇着尾巴欢快糊糊腻腻蹭他的脸。
  “!”
  像一记重钟在胸中敲个正着,他那如一潭死水沉寂已久的心突然泵动,冬冰融春花般生出难以描摹的柔软与温情, 他心里欢喜, 却不愿意表露,还听见自己嘴上严苛呵斥道:“混账, 大殿里挨挨蹭蹭像什么样子, 还不快下来。”
  不。
  秦雍王听着那些话, 忽而心像被揪了揪, 不忍想你何必责备她。
  她那样小,可爱烂漫,纵情纵性,便尽由着娇纵她又怎样,何必非要说她,平白叫她不高兴。
  他胸中流淌着说不清的爱怜与柔情,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如此强烈深刻的情感,他终于忍不住侧过头,抬手想摸一摸那孩子的脸。
  他还从未看清过她的模样。
  在他手心触到少女脸庞的前一刻,少女眨了眨眼,整个人像一道朦胧的浮光倏然碎裂。
  “——”
  秦雍王蓦然醒来,全身泌出无数热汗,左胸处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因为喘息而微微崩开,血丝染红绷带,隔着中衣微微渗湿藏青色的盘蟒王袍一小点。
  旁边总管大内侍姜大监忙欠身紧张问:“王爷,可是伤口又发作了。”
  秦雍王阖眼喘息,半响叹道:“无妨。”
  秦雍王今年三十有七,正是男人最春秋鼎盛的年纪,他文韬武略,英明神武,多年的军武生涯与煊赫权势共同奠基成让常人难以直视的威沉气度,俨然将成为不可一世的雄主。
  但圣人也有愁事,外人难以知晓,秦雍王心里便落下一桩心事。
  自从那次刺杀醒来,大约是因阎罗殿边走过一场,他时常昏沉做梦,梦里光怪陆离,有高天宫阙、仙人妖魔,纷纷繁繁……这些也罢了,他为人沉峻,喜怒深定,并不为所动,只是梦里有个蛮蛮缠人的小娇儿,缠得他肺腑发紧。
  不过梦中幻见过几次,却越见越念得更深,短短时日,竟已如附骨之毒,纠缠难去。
  “……”秦雍王全身发汗,胸中情绪动荡,宽大手掌攥成拳心,缓了又缓,好半响才缓过那劲儿来。
  秦雍王心中长叹,睁开眼,正听见不远处亭子里王府长史段晁与众将同僚谈笑:“都说江南巨富,哪里不如是,诸君可知这里有多少种梅,就我粗粗一数,已看见朱砂梅照水梅萼梅蝶梅等十来几种,尤其那朱砂血梅,花苞最丰润,更色泽艳丽如丹砂,江南产不出这么好的血梅,都是当年老昭帝下江南时,江南盐船豪富之家争相逢迎圣意,千里迢迢从南洋运来的花种,精细培植了几代,不知砸进去多少财力物力,才养出这样的血梅,养在这行宫里,只供君王下江南赏玩一次。”
  “嚯,好阔的财主们。”
  “还是江南有钱,咱这大老粗做梦都不敢想还能有这等享受。”
  众将顿时唏嘘咂舌,跟到这里的将军谋臣大都是秦雍王多年的老部将,在大乾边关辗转征战多年,风沙吃过满肚子,人头砍得滚滚落地,唯独没见过这样泼天的香软脂膏富贵。
  段晁又笑道:“老昭帝前半辈子还算得上英明有为,可惜中年昏了头,为收拢皇权操急屠了裴氏满门,牵连的武将勋贵成千上万,以致边疆守备一度混乱,后来各地诸侯王坐大,埋下了乱世的根源。”
  “可不是如此!”身形彪悍的虎威将军酒意上头,立刻一拍桌案,大声喊:“说到这里我就来气,要不是当年咱们王爷一力挽起天倾,打退了南下的匈奴,咱们中原这万里江山,说不准早换了异族来坐!哪里还轮到如今金銮殿上那胖呆呆的小皇帝?!要我说大乾皇族他们家全欠咱们王爷一颗脑袋,还有什么脸坐天下,就该干脆点把皇位让给咱们王爷坐!”
  “哈哈—说得好!”
  “话糙理不糙!
  “老刘说得在理!”
  众人纷纷响应,有人哈哈大笑,调侃道:“老刘啊老刘,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叫那边亭台听见,把咱们围在这岚城,要来个瓮中捉鳖,咱们怕是得把刀砍卷刃才能杀出去了。”说得又激起众人一阵大笑。
  说的什么混账话。
  秦雍王听得拧眉,姜大监忙道:“几位将军今日高兴,喝多了酒,说话才有些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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