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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6节

  何明德:“是,三皇子与太子的感情,我们在民间亦曾听闻。”
  太子回过神,眼神锐利地盯着何明德。陡然间,何明德生起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他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的杀意。
  太子道:“皇子下嫁,对尧儿,对孤,对皇家的名声都有影响,纵然如此,你可知为何父皇会赐婚?”
  这也是何明德困惑的地方,他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父皇母后还有孤都信了你的话,信了你的真心。给尧儿娶几房妻妾,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尧儿容貌毁弃,又能有几个人真心对他?”
  “母后疼爱他,宁可不要皇家的名声,也要他能有一个真心人陪着。可若是他们知道,这颗真心掺了毒水,你想过后果吗?”
  唉,这也是为何历史上的何明德,洞房夜暴毙,却无人追责,甚至没有什么记载的原因吧?
  太子的死亡凝视还聚焦在身上,何明德行了个礼,道:“是,某对三皇子,一片真心。”
  太子的语气根本没有一分相信,却还是背过了身,淡淡道:“真不真心,孤自然会看的。你要知道,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让尧儿开心。”
  言下之意,若是他不能让三皇子开心,那么他这个影响皇家脸面的”驸马“,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何明德啊何明德,你这出的是什么昏招啊?
  太子训完了话,一个小太监上前低声说了什么,太子吩咐何明德自己去接三皇子,便离去了。
  何明德一边回皇后的宫殿,一边思索着。
  看来当初原身求娶,一来是想让三皇子以及太子脸上难看,作为对大皇子的投名状。二来,太子与三皇子兄弟情深,有三皇子在手中,也算是对太子的掣肘。
  这也是大皇子大力赞成这门婚事的原因了。
  而皇帝、皇后、太子,赞成这门婚事,是想让心爱的儿子、弟弟,能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陪伴。
  那池旭尧自己呢?
  他又为何同意这么婚事?
  何明德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宫殿。此时皇后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了,池旭尧坐在她的脚边,靠着她的膝盖,一副完全依赖的模样。皇后拿了把梳子,温柔地替他打理头发。
  这是何明德见到池旭尧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放松的姿态。
  他站在外间,不忍进去打扰。
  此时,一个宫女端了茶水送进去,池旭尧笑道:“我给母后斟茶。”
  一边说,一边坐起来要去接茶杯。谁知池旭尧坐起来的时候,面具一角勾在了皇后的衣服上,在池旭尧没反应过来之前,面具就落在了地上。
  面具落地是第一声响,宫女手中的茶杯茶盏落地是第二声响,宫女压抑的惊恐呼声,是最后一声打破平静的利器。
  虽然宫女战战兢兢伏地请罪,但池旭尧已经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恐——因为他可怕的容貌,而产生的的惊恐。
  他赶紧捡起面具,重新戴上。他回过头,想从母后处寻求一丝保护的时候,谁知此时面具竟又掉落了。
  和母后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池旭尧已经失去了力气——母后的眼中,是惊恐、厌恶,和他无法接受的痛惜。
  正如他受伤以后,与母后的每一次相见。
  何明德就看着池旭尧抖着手,捡起面具想戴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固定住它。在他试了好几次,仍然失败之后,他似乎是失去了力气,手一松,面具落在了地上。
  灯光下,他一半的脸狰狞可怕,另一半,却透露出绝望。
  何明德的心也跟着那绝望,一阵阵疼。
  在他明白之前,他已经上前几步,一把拥过池旭尧,把他藏在了怀里。
  池旭尧感觉现在的状态好奇怪。
  他的意识极其清醒,他能看清母后眼中的每一丝情绪。但他的身体又是如此地迟钝,无论他的内心如何尖叫着快逃,他却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事了,只是个意外。”
  直到他听到有一个坚定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一遍一遍。
  他的知觉,慢慢地恢复了。
  第6章 安慰
  何明德把池旭尧揽在怀中,只觉得怀中之人,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何明德看着高座上的妇人,仍旧是一半的心疼,一半的畏惧。
  她的眼中有惊恐,被掩藏在心疼之后。
  何明德总觉得那神色太过奇怪,但此时他并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细究,而是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池旭尧的背,轻声问:“回家吗?”
  他感到怀中的人慢慢地放松了,就在他以为池旭尧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要再问一次时,就感觉池旭尧摇了摇头。
  “面具。”池旭尧低声说。
  何明德的心微微一疼,却仍是应了,转身去捡地上的面具。他刚转身,就觉得衣袖一紧,原来池旭尧仍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池旭尧似乎也注意到了,忙松开手,自己拿着袖子遮住了脸。
  面具后面的一根系带坏了,何明德挡住了皇后殷切的目光,重新把池旭尧放在自己构建的阴影中:“带子坏了,今日先回府吧?”
  池旭尧的情绪似乎是稳定了,点点头。他只拿那好的半边脸对着皇后,微微佝偻着腰,并不看她:“母后,儿臣今日先回去,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皇后想笑一笑,那笑容却是勉强的,“尧儿,母后方才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儿子自然知道,母后不必担心,”池旭尧安抚地笑了笑,“母后不必记挂在心上,过几日春秋宴,儿臣再来。”
  他的语气平和,声音之中还有笑意,皇后的慌乱竟也就这么慢慢地被抚平了。她端坐着,又成为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国母。
  皇后爱怜地看了池旭尧一眼,转而看向何明德时,却变作了一种温情中掺杂着祈求的模样。
  皇后道:“你对尧儿的心意,本宫与陛下都很感激。尧儿的容貌虽然……”她愁苦地蹙眉,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又有了几分哽咽,“但他品行很好,很适合你。他被本宫与陛下娇惯坏了,有些坏脾气,你多包容。”
  皇后的情绪正常了。
  皇后看不到,何明德却看到了,池旭尧的笑全成了疲惫。
  或许这就是池旭尧嫁人的原因——这份爱与担忧,让一个本已经生病受伤的人,难以承受。
  眼泪,对于心软的人来说,才是利器。
  何明德站直了腰背,朗声道:“臣心悦端王,爱的是他身居高位而心善,爱的是他纵马游猎的飒爽,爱的是他泼墨作画的文雅。臣与端王能结百年之好,是臣之幸。此等言语,还请皇后莫要再说了。”
  皇后是多少年都不曾被人这么顶撞过了,但是面前之人给出的软刀子,却是不好回的。
  皇后少见地磕绊了一下,道:“那、那便好。”
  池旭尧给皇后行了个礼,用手拿着面具挡脸,低着头走了。何明德也跟着行礼,赶紧追了上去。
  马车上,池旭尧沉默坐着,面微微朝着角落。一股孤寂腐败的感觉,萦绕在他年轻的身体上。何明德坐在他对面,偷偷看着。
  他想,如果少年期的池旭尧是这样孤寂的、几乎是无人交际的状态,那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决意夺嫡,重新燃起了对权利的渴望的呢?
  这件事或者这个人,能否早点到来呢?那样,眼前之人才会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吧?
  他正出着神,忽然听到角落里的那朵蘑菇道:“你的爵位,我会向皇兄说明的。”
  何明德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就又听池旭尧的声音冷得往下直掉冰碴子:“以后你也不必讨好我,那般恶心的话也不必再说。”
  恶心的话,指的是方才自己在皇后面前说的那些吧?
  何明德考虑着措辞,慢慢道:“此事不必你出面。”
  “还有,方才我在殿中说的话,只有一句话是假的。”
  端王并不肯搭话,浑身都透露着厌倦。何明德也不再絮絮叨叨,而是伸手到池旭尧面前,示意池旭尧把面具给他。
  池旭尧像是没看见,理都没理。何明德却很是好脾气,笑道:“一会儿可就要到府邸了,你要就这么举着么?”
  端王僵持了一下,还是偏过头,把受伤的半边脸藏进了阴影里之后,把面具递了出去。
  何明德本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姿势别扭,便坐到了他的右手边。他也不解释,不过池旭尧慢慢地便轻松了许多,又坐直了身体。
  何明德取下系窗帘的络子,手指灵活地编了两根花绳,换下了面具上原本的带子。何明德弄好了,自己拿远了些端详,看着要怎么调整。余光却看到身侧之人,偷偷地看过来。
  何明德转过脸去看,却只看到池旭尧在持续面壁。
  这时候,倒是有几分可爱了。
  何明德忍住自己逗趣的心思,归还面具后撩开窗帘,看着街上行人如织。这是两千多年前的世界。
  在这个阶段,华夏的城市建筑风格开始走向成熟。整齐宽阔的石板路两端,是规划相似的民居、商业街。建筑多用砖石,木材料成为装饰。
  只观察了一会儿,何明德就已经总结出不少规律特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想掏出纸笔,却摸了个空。
  他从小就喜欢用纸笔记录,虽然后来手机已经很便捷了,但是有十年的时间,何明德仍然习惯性地随身携带纸笔。同学都笑话他,纸笔才是本体,何明德不过是纸笔化出的两条腿罢了。
  十年习惯成空,直到此时,何明德才清晰地认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学生了,他是晏朝的官宦子弟,拿了一手烂牌的何明德。
  安静的马车里,何明德忽然叹了口气。端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抬首,却见何明德怔怔看着车窗外。
  端王有一些好奇,刚要开口问,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銮铃声,自己这边的车夫“吁”一声,马车停了。
  马车外很快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这是定国侯府大公子的车架吗?”
  端王皱了皱眉,他认出了声音,这是大皇子的贴身侍从,一个叫徐岩的剑客。
  端王因为同胞兄长与大皇子互相争斗之事,本就不喜大皇子。后来宫殿走水,他对大皇子更是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手刃此人罢了。
  如今哪里肯见。
  端王冷声道:“回府。”
  外头那徐岩很是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颇有些大声道:“原来三皇子也在,草民失礼了。”
  “三皇子,明大公子,大皇子请您二位过去一叙。”
  三皇子敲了敲车璧,提醒车夫:“回府。”
  何明德按住了三皇子的手,低声道:“大皇子毕竟是你的兄长,他亲自相邀,你若如此,只怕有心人要说你枉顾礼制。”
  三皇子听了,声音可是一点都不遮掩,道:“本王就是如此无礼,父皇面前,本王也是如此。”
  何明德想,你若只是个闲散王爷,如此自然是无妨。可你日后是要登基为帝的,你现在失去一分民心,日后便要花费百倍的精力得回来。
  想到此处,何明德温和地给三皇子顺毛,道:“我去见见大皇子,劳烦王爷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三皇子没理会,却也没再阻止,只是想,你这是迫不及待盼着去见吧?
  何明德走到了大皇子的车架旁,先是看到了一双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手,挑开了窗帘。大皇子的手搭在窗户边,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
  “辉光,”大皇子露出了些疑惑的神情,看着何明德身后,“三弟呢?”
  何明德斟酌了一下,此时尚且不好与大皇子交恶,便不轻不重地感慨了一句似的,“他说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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