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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早是赋得多情,更遇酒临花,镇辜欢笑。数曲阑干,故国谩劳凝眺。汉外微云尽处,乱峰镇、一竿修竹。间琅玕,东风泪零多少。
  赵樱泓只觉那歌声仿佛穿刺了她的魂灵,她呆然立在原地,任如泣如诉的曲调与凄婉的唱词将她的心掰开揉碎,在腹内化为一汪滚烫流淌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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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那下半阙的唱词,曲毕,她已潸然落泪而不自知。竟是就这般挂着泪痕上前,询问道:
  敢问这位娘子,这词是甚么词,曲又是甚么曲?
  女子搁下琵琶,起身向赵樱泓叉手行礼,回道:词牌是《玉漏迟》,曲调奴家自行做了些修改,故而您可能没听出来。
  原是《玉漏迟》这是谁写的词?
  女子粲然一笑,道:您竟不知吗?这可是近日来风靡整个汴京城的名词。是韩嘉彦韩师茂的词,范彝叟自花洲书院带来,在白矾楼一唱,便传开了。
  赵樱泓闻言,浑身颤栗,眸中泪意上涌,一时竟激动到难以自持。
  这词竟是她写的!她为何她为何要写这词,她应是为了我写的!应是为了我天啊,我都误会了什么?
  我未能去追她,她她该有多伤心啊!
  赵樱泓在原地徘徊了两步,终究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向那女子微微福身表示感谢,便忙不迭地返身往回跑。
  刚跑出去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身看向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不敢为尊,奴家鄙姓李,名师师。女子笑而揖手拜下。
  赵樱泓神色一震,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李师师身后那个僮官。她终于想起那僮官是谁,也瞬间悟透了燕六自夜闯开封府后,到底发生了甚么。
  她怔然立在原地,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眶。好啊,好你个韩嘉彦,你骗得我好苦。
  良久,她终于向李师师一礼,道:樱泓感念师师姑娘恩德,往后必有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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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子珍重。在李师师这一声祝福之中,赵樱泓返身就往回跑,她从桃滢、媛兮、绿沅身侧擦肩而过,不理会她们的焦急呼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裙钗半散,终于还是因体力不支,被后方的仆从们追上。她在仆从们的搀扶下返回了车驾旁,催促着车驾即刻回府。
  当车驾紧赶慢赶回府后,她又一路奔跑,进了韩嘉彦的独院。她将院门一闭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随即一把推开书房门,扑到了那口箱子前。
  她从自己发髻之上摘下那支梅花簪,颤抖着手拧下簪头,取出里面的口诀,然后按照口诀的指示,一点一点拨开了箱子之上的机关锁。
  吧嗒一声清脆的响动,箱盖弹开了,她打开箱盖,一眼便瞧见了箱中的事物。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夜行服,最上方搁着燕六的面具,旁边还放着燕六的龙尧剑与腰间的武装蹀躞带,以及各式武器,最角落里,还有那熟悉的针灸包。
  尽管早就猜到了,但看到这套装备时,赵樱泓的泪水还是倾泻而出。她抬手抚摸着燕六的面具,又笑又哭,难以自持。
  在那套装备的旁边,还放置着一个精心装裱好的卷轴。赵樱泓解开卷绳,将其展开,便看到了自己亲手所书的四个字银月翡龙。
  在这四个字的后方,还接了一幅字,一起装裱。是燕六那手端方漂亮的颜体楷书,所书为一首七绝,曰:我本浮游羁旅叶,愧连高阙月中仙。自藏自抑何时尽,苦盼明眸回首怜。
  赵樱泓本已然失控的情绪顿时更加汹涌地爆发而出,她再不自矜,痛哭出声,将压抑许久的一腔心绪彻彻底底地宣泄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赵樱泓红肿着双眼从独院之中出来时,面对忧心忡忡望着她的陈安、媛兮等一众仆从,她平静而坚定地道:
  去报宫中,我要尽快往嵩山出游。
  五月初五,端阳节。
  南阳县城一片热闹的景象,人们白日赛龙舟、舞龙狮,夜里围着火堆起舞驱邪。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花洲书院的学生们也放假了,彼此结伴从书院来到南阳县城之中过节。一整个书院都空了下来,就连韩嘉彦这个整日里烂醉如泥的家伙,也被浮云子强行带去了南阳县城,感受节日氛围。
  别喝了!说了对你的伤不好。浮云子气呼呼地夺过韩嘉彦手里的酒壶,道。
  彼时他们就坐在南阳县城最大的酒楼之上,身处一间相对隐蔽的閤子内。今次来县城之中,也未告知任何人,浮云子就是想让韩嘉彦相对安静地感受一下人气,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翟丹随范纯礼先返回汴京,散播《玉漏迟》去了。这些日子,他独自陪在韩嘉彦身边,已经快把自己三十年的养气功夫全给败光了。他每时每刻都在生气,气眼前这个家伙是个榆木疙瘩,气她天天买醉,颓废不堪。
  他每天费尽心力地给她针灸疗伤,试图把她大战之后耽搁的疗愈措施补上。她却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顾惜,近乎往死里虐待自己。
  混账一个!
  你说说看,你也不笨啊,多聪明一个人,文武双全,全大宋也没几个能超越你的人。你怎么在感情上就这么迂啊?浮云子气得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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