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后半部分

  【想了一下撕信有点急了，往后放放。前面先删。么么。】
  一一会想你的。
  一一喜欢你。
  一一想要你。
  一一可以爱你吗？
  爱你的，一一。
  过往这些心安理得的撒娇语句忽然蒙太奇般在脑海里闪烁而过，拼接出一层又一层的苦涩和难堪。
  一一如何如何，一一怎样怎样。她是成年人，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一个吃过不少苦头的成年女性。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说话并不正常，甚至轻微令人作呕，像最无助的宠物。但是为了获取怜惜，为了利用男人的心软，也为了得到爱意，她说服自己去习惯。
  很多事她都已经麻木，他却还是能带来新的伤心。
  季允之在外面敲门。
  商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她不想面对他。
  不想也没有用。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她执意不开门，他就自己解锁进来。
  她一动不动。
  他的脚步声是如此陌生，比第一次在这个房子里见面还要陌生。
  季允之蹲下身，抬手想要触碰她。
  她扭头躲开。
  他的声音很低：“不要怀疑我的感情。”
  没有反应。
  “一一，从你的情绪里缓一缓。”
  他就是这样做的。
  所以他也这样说。但她更加抵触，抗拒到想要推开他。
  “为什么这么伤心。”
  他望着她，没有再掩饰：“这件事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依然不愿意看他，声音微弱：“你能先解释清楚你的动机吗。”
  他保持沉默。
  “我真的没那么蠢。”商忆终于抬起脸，语气忽然平静，“你知道的吧？这种花钱的事，你不同意，我根本就不能自己做决定。这和孩子对父母完全是一个道理，谁出钱谁就说了算。很难想到吗？你也不蠢吧？”
  他默然望着她。
  “你的动机是什么？”她轻声问，“需要我帮你解释吗？”
  他垂眼，移开视线。
  “那我帮你说。”
  她顿一顿，而后重新开口：“和什么都没关系。你只是怀念以前那些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日子，你怀念我无条件讨好你配合你的样子，你享受我用尽力气和小心思来换取你可怜的样子，而你需要做的一切，就是在旁边看着。”
  “去年四月就知道了……”她没有哭，甚至哽咽也没有，“袖手旁观真的更快乐吧？”
  “所以动感情就不那么快乐了。”她一扬下颌，“你受不了自己总是被我影响，所以才会开始喜欢用手铐拷我……是，正常情侣也可以这么做，但你以前从没这样过。你记不记得？但我问过你了，我问你我是不是很难戒，是你自己说，你为什么要戒……还记得那天吧？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在想什么吗？”
  “在你眼里，你已经把你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给我了。”商忆声音放轻，“但这并不是为了爱我，你只是希望之前那个我回来，同时又要和以前不一样，要带给你恋爱的感受。就像你对我的那些，你能从这些行为里得到相爱的快乐，但是不需要我是我自己。”
  “对你来说，我是一个爱着你的符号。”她甚至低低笑起来，“当我控诉你以前对我不好的时候，你会很体谅，你甚至也为我感到难过，你知道这种委屈还是因为爱你；当你发现这个符号把其他事情放在你前面，你就受不了了……因为我根本不是我自己。我是你送给自己的程序，唯一的设定就是，让你感觉到被爱。现在它总是出错，你就要调试。”
  “谁会在意去不去交换……遇到你以前，我连这座城市都几乎没有离开过。你真的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事吗？我不是这种蠢货吧？”她慢慢站起身，坐在床边，“其实我根本都不知道那是所什么学校，就只是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试一试，现在，我是不是我自己了。”
  “怪我，我不该好奇的。”她抬手捂住脸，“甚至在你说不行的时候，我都没有很伤心。也许你只是认为那没什么用处，也许你就是有生理欲望……这些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你偏偏还要这么做……我一点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一点都找不到。”
  她知道她这次终于猜对了。
  因为他长久地沉默。
  如果不是，他会直接否认。
  但如果是，他也不会因为担心她的情绪而撒谎。
  他就是这样。
  他一直就是这样。
  她用手将长发整个铺开，在这过程里掌心抹掉最后一点泪水：“但是季允之，你让一个程序感觉到被爱，它就再也不能运行了。”
  “我建议你为自己设置一个新的程序。”她低声说，“我不可能让你满意了。”
  “还有，”她背对着他，声音更低，“我为之前误以为你爱我，向你道歉。”
  他紧紧攥着手，始终固执不发一词。
  商忆终于转过身，将那些信用卡和储蓄卡摁在桌上：“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心里就这么看不起我……我真的没有花过这些的。剩下欠你的那些，也都不是因为我自己。等我工作了，会慢慢还上。”
  她第一次来这里就只背着一个书包，今天离去时，还是同样的书包。
  他原本已经要抬腿阻拦，听见她在门边轻声说：“一想到你现在，或许永远，都还是根本不能理解我在伤心什么，就觉得……真是好伤心。”
  女孩子垂头，最终笑了一笑，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她真的就是个傻瓜，傻瓜的爱是不会被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