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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叔叔,这是给你的,你好点了吗。”
  羊咲低了低头,拎着食品袋的手指被重物勒出了一道红痕,他换了一只手,政宗实便伸手过来了,勾过他的袋子,忍住喉咙里的痒,闷闷地咳嗽一声,“谢谢,但下次不要来了,流感传染性很强,我让小语暂时搬出去了。”
  政宗实很想让羊咲进屋坐一会儿,见人孤零零站在门口,大半夜的,关心政语到这个地步,还借着看望他的名义,政宗实心里吃味得紧。
  可他这是病毒感染,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让羊咲也病了,影响他后续比赛——当然这都是政宗实头脑理智时会考虑到的情况。
  事实上,没等他把羊咲递过来的袋子握实了,他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往一旁倾倒,羊咲眼疾手快跨进屋内搀住了他,把他扶到了沙发上躺着。
  政宗实认栽了,病了就是病了,逞强嘛,在被子里昏昏欲睡硬撑一下还可以,站起来时两条腿的确是不怎么受力的。
  都说病来如山倒,政宗实是好几年没这么病过了,他考虑不了太多,只好拜托羊咲去卧室拿体温计来,羊咲动作很麻利,很快给政宗实的额头扫了一枪。
  “叔叔,四十多度了……!”羊咲蹲在沙发旁,惊异地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得打针退烧好得快些,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政宗实浑身依然发着冷,轻微地发抖,发冷意味着温度还会上升。
  羊咲觉察到了不对劲,噔噔噔上楼梯,跑回卧室把厚重的棉被搬下来,政宗实眯着眼睛看他,羊咲身形不小,依然让被子给遮得严严实实,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像一只大企鹅朝他迈进。
  “哗”一声,被子总算是盖在了政宗实身上,哪怕他还穿着羽绒服,羊咲也让四个被角通通塞到了政宗实身下,他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蛹,寒意渐渐褪去。
  “用桌上的手机,打电话给医院,通讯簿里的。”
  这是政宗实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像丢下一句遗言,合上眼睡了过去,睡之前,唯一清晰的是,家里不是空落落的,有人在他身边,他可以安心地“昏迷”。
  羊咲照顾人的经验是十分充足的。
  妈妈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除了护工,羊咲干得最多,羊从容上了年纪体力不好,到了晚上没办法起夜服侍。
  他一个人可以白天训练完,晚上接着熬夜,到了后期,妈妈的病痛已经无法依赖止疼针了,只能用物理冰镇缓解。
  羊咲便守着妈妈,等一袋子冰融化成水,他又去换一袋来,敷在肌肤上的冰时间不能太久,怕导致冻伤,每隔五分钟得拿起来缓和一下。
  这样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几乎彻夜不能眠。
  羊咲按着政宗实的嘱咐,从被窝里摸到政宗实的手,掌心温度高得可怖。
  政宗实睡是睡了,头疼并没睡多沉,很配合羊咲,虽然没睁开眼,不过他竖起了食指,在羊咲掌心里挠一下,羊咲便捏着他的手指,用指纹解锁了手机,又规规矩矩地把政宗实的手塞回被子里,拍了拍,“好了。”
  政宗实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没力气出声说话,静静听着羊咲给私人医院去电。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屋内静悄悄的,唯有政宗实的呼吸声较重,每每吐出来的都是热气,他皱着眉,痛苦地等待医生带吊水来上门看诊。
  忽然政宗实感受到额头一凉,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范围内,只有模糊的面孔,一时无法聚焦。
  沙发没有床那么宽,他个子高大,像一只巨兽横踞在软皮沙发里。
  羊咲就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一块狭小空地的小板凳上,政宗实和羊咲的距离很近,几乎稍稍动一下,二人的鼻尖便会碰触到。
  额头上是羊咲给他贴的退热贴,小朋友用的东西,小小一片,并不能覆盖全额。
  不过,凉丝丝的,贴上后,久旱逢甘霖般舒爽。
  “从我家里带来的,”羊咲用气声解释,声音如羽毛般轻盈,“从小到大我发烧都会用,止头疼很管用的。”
  政宗实点点头,继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羊咲静静望着,政宗实的眉骨很立体,眉心皱起两道痕,他从没同政宗实这般亲近,尽管只是物理距离上的亲近,近得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看得见他的下睫毛、唇纹、甚至是一点点及其不明显的胡青渣子。
  不是那么完美的男人。
  羊咲很留恋。
  羊咲二十多年的生活向来很平静,一颗心脏从没有为什么人悸动过,男男女女都是没有的,父母为他打造了一个没有爱欲的象牙塔。
  他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对妈妈是爱,对足球是喜欢,除此之外,再无喜、爱的经验。
  但是喜欢这种情绪,和种子一样,某天打个照面就如苍耳挂衣,播在了心底,一来二往的相处,如水如肥,灌溉着这颗毫不起眼的种子。
  种子先是汲取养分生出根来,往内心深处钻去,等到开花结果时,已经来不及抽离了。
  羊咲意识到对政宗实的情感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恋慕时,他是有一点点绝望的……政宗实遥不可及。
  大约等了几分钟,羊咲猜着政宗实可能又睡了过去,他轻轻地贴着被褥,脑袋靠在上面,呼吸之间是被褥散发出的香气,薰衣草的味道。
  生着病不舒服,政宗实没有睡沉过去,而他不必睁眼都能想象得出来,羊咲就是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枕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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