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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峥嵘 第353节

  关键是,李善打听过,突厥那边绝对没有什么投石车之类的玩意……也是,突厥本就不擅攻城,能弄些爬墙的云梯那都算是技术活了。
  张士贵还有点不放心,亲自趋马试验了一次,马槊的槊尾硬生生砸在墙面上,这次的口子比较大,能清晰的看见里面横向铺就的红砖……但整体墙面完全不受影响,这面墙是用三层红砖铺就的。
  “真的只一日夜?”张士贵大为兴奋,“若有千余士卒,粮草充盈,数万突厥亦难破之!”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营寨是不太讲究的,除非是马邑这种下了决心要驻兵的重镇,否则的话,营寨基本都是木制结构,有的是随军运载,有的是就地取材。
  这种营寨也就是靠步卒聚团为阵,在面对突厥骑兵的时候基本是挨打没有还手之力,即使是骑兵出击也没用……人家突厥人最擅长的就是骑兵聚散,压根就不给你冲阵的机会。
  李高迁当日为什么要弃军而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心里明白,靠守是守不住的,粗略搭建的营寨到处都是漏洞,只要一点破,那就会全面溃散……木制的栅栏并不能阻拦突厥骑兵和唐军步卒的接触。
  而且率军出击,不可能有长时间的粮草供应,一旦被突厥死死围住,过几日想突围……坐骑都要跑不动,所以李高迁才会弃军逃亡。
  李道宗、苏定方等人都能理解张士贵为什么这么兴奋……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在这儿营造一处能容纳千余士卒,能抵御突厥来袭的寨堡,那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事实。
  “于此设寨,力拒突厥,方能稳握朔州,遮蔽代州。”李善摸着城墙,“如今突厥内乱,河东、关中各处均需休养生息。”
  “但他日大军出塞,必由此地而过。”
  “武安兄可愿承此重任?”
  顿了顿后,李善转身放声道:“亦不讳言,下博一战之后,某最恨坐视友军遭围攻者。”
  “顾集镇若能抵御突厥,与雁门关、马邑成掎角之势,永康县公何能弃之?”
  “宜阳县公、秦武通、定方兄分驻马邑、雁门,绝不会坐视。”
  “若突厥来犯,不论永康县公,孤即率兵北上为雁门后援。”李道宗扬声道:“河东多年遭突厥劫掠,正要休养生息,决不许突厥入河东半步。”
  李道宗说出了战略的关键,马邑对雁门关来说很重要,但如果突厥大举来犯,分出偏师盯着雁门关,遣主力攻打马邑……毕竟马邑孤悬塞外,除了雁门就没有其他的援军了。
  如果马邑丢了,突厥再攻打雁门关……即使突厥人不擅攻城,但压力也大。
  所以,李善和李道宗决定在这儿设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彻底将战线推到雁门关以西的朔州,不让代州遭兵祸。
  刘世让、秦武通都是宿将,马邑又城墙高大,再加上之前李善着手清洗苑君璋旧部,问题不大,但顾集镇……这儿需要一员心志坚毅,在战术上、战略上都很牛的将领。
  他需要率兵抵御突厥的第一波攻势,需要判断时机遣兵出击使突厥首尾难以相顾,需要安抚士卒,激励士气,需要盘点粮草军需,甚至还需要亲自着手筹建顾集镇……所以,李善特地向李世民提出了那个文武双全的要求。
  李世民也没让李善失望,送来了天策府内,甚至是秦王一脉中少有能独当一面的张士贵。
  在知晓这位白脸奸臣的履历之后,李善觉得张士贵比之前自己想象的如秦琼、李世绩等人更要合适。
  处事不惊,有大将之风,性情端谨,但也不缺进取之心。
  张士贵上前一步,行礼道:“下官愿承此任,但请代州拨……”
  “要什么都可以。”李善打断道:“但两个月内必须完工,需驻守一千步卒,八百骑兵。”
  第五百五十五章 坑
  准备已非一日,李善引众人绕到山丘背面,一堆堆的红砖整整齐齐的堆放在那儿,早在年初,李善就让周二郎那边开始储砖,这段时日用货车一批批拉到这儿来,不过这也只够首批的,接下来周二郎、齐老三等人还要在这儿建窑烧砖……之前是没办法,地点一直到最近才最终确定下来。
  千余民夫正忙的热火朝天,他们先需要搭建起能让民夫住宿的屋子和堆放粮食的粮仓。
  “可依山而建。”张仲坚小声说:“居高临下看的清楚,而且若是骑兵出镇,一冲而下,数倍敌军亦难当锋芒。”
  张士贵点点头,“不仅依山,还可靠水……”
  “不错。”李道宗指着不远处的山丘旁的河水,“突厥人难以渡河,只需遣派士卒护佑,取水便捷,关键时刻,还能渡河袭敌。”
  这些细节李善就不懂了,他也没掺和进去,只抓住张士贵……我可是把老底都交给你了!
  选了一块草地,亲卫们搬来一堆石头,李善随意挑了一块略为平整的坐下,想了想迟疑问:“红砖泥浆建城墙既快且固,但毕竟不是以条石搭建,只怕难以登高……”
  面对突厥人,城墙不仅仅能保护士卒,更重要的是能居高临下抛洒箭雨压制对方……李善原本还想弄点抛石器之类的守城器械,但想想还是算了。
  虽然也上过战场,但李善在这方面不能和他们想比,在张士贵、李道宗等人看来,这都不是问题,本就是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实在不行还能修建箭塔。
  李善也不以为意,只提醒了要留下出兵的通道,最好是用泥浆铺就,此外要设置瓮城……他没想到,李道宗、张士贵、苏定方对所谓的瓮城非常感兴趣。
  其实在唐军与突厥的战斗中,除非兵力相差太过悬殊,一般情况下,唐军是不会主动龟缩起来死守城池的,反而会主动寻求野战歼敌的机会,比如高满政孤守马邑月余,其实前半段还几度击败苑君璋……只不过很快突厥骑兵覆灭李高迁后就赶来围城了。
  所以,在守城方面,唐朝还没有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这和时代有关,也和唐朝历代君王更愿意开疆拓土的意愿有关。
  事实上,历史上的瓮城是北宋年间才形成的……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北宋很难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所以往往会选择依城而战。
  所谓的瓮城,与城墙相连,呈半圆形,敌人攻入瓮城时,主城门和瓮城门会关闭,守军即可对敌形成“瓮中捉鳖”之势……正好北宋是历史上弓箭工艺最强的一个朝代。
  李道宗两眼放光,“若是侧面留出一道门,以泥浆铺路,五百骑兵侧击,必能血洗!”
  “杀上几场,只怕城门大开,突厥也未必敢入内了!”
  “怀仁奇思妙想。”温彦博饶有兴致的看了又看,“两个月……来得及吗?”
  张士贵抬头看向李善,这也是他的疑问,需要大量的红砖、泥浆,需要大量的民夫,还需要大量粮食……简而言之,需要很多资源。
  李道宗摸着下巴,“难怪怀仁迁居云州百姓,莫不是用在这儿?”
  “迁居百姓都已然落户授田,免三年税赋。”李善轻笑道:“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一旁的温彦博脸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恰巧,恰巧……”李善干笑几声。
  张仲坚和苏定方还没明白过来,但张士贵已经想起来了,突厥使臣入朝请赎回欲谷设……好像就是邯郸王提出放还三万汉家男女的条件吧?
  好像还将这些人都扣在手中,不惜放弃了另外敲诈来的骏马、耕牛……那时候就做好准备了啊。
  温彦博好笑道:“那粮草够吗?”
  “即使三万之众,粮草也足够,从霞市大仓调剂粮草。”李善干笑着说:“彦博公不是去看过嘛。”
  “武安兄,顾集镇本就要囤积粮草,选址之后,先建大仓以储粮草。”李善哀叹了声,“不过毕竟三万之众啊,顶多再撑两个月,还望武安兄勿让某失望。”
  其实这话李善说的有点虚,商路一直还在运营,霞市那边的马引、玉壶春一直很热闹,堆积的粮食如山,虽然这次因为迁居民众,又要负责三万农奴,肯定会大批次耗用,但也不是没有进账的……更何况,如果代州不受侵袭,到五月下旬,就有一次收割了。
  “器具、工匠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李善挥手叫来周二郎、齐老三,“红砖、泥浆肯定是不够用的,就在附近设窑,他们俩是主事者。”
  这时候,外围有亲卫传禀,“郎君,宜阳县公、朔州别驾到了。”
  “刘公、席公。”李善让人领来,打了个招呼笑道:“席公,如愿以偿否?”
  席多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他已经得吏部公文,出任朔州别驾,与刘世让、秦武通共掌朔州。
  “便是选在此地?”刘世让看了看周围,“快马奔驰两个时辰,不远不近,刚刚好。”
  李善介绍道:“这位是左武卫中郎将武安兄,便是由他筹建并驻守顾集镇。”
  “早年旧识。”张士贵笑了笑和刘世让寒暄了几句,他当年随李世民攻灭刘武周的时候与刘世让有过来往。
  众人坐定之后,李善将前事略略说了一遍,其实刘世让是知情的,只有席多不知道……听着听着,席多脸色有些许复杂。
  难怪要清洗苑君璋旧部……如果不能同心协力,互相信任,马邑、顾集镇、雁门关三地掎角之势其实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但与此同时,席多也确定了李善没有抛弃朔州的意愿……他最怕的是李善和去年李神符、李高迁那样,严守雁门关,坐视马邑被突厥围城。
  略略停顿,李善笑着问:“已经来了?”
  “是。”刘世让点点头。
  “谁领头?”
  “阿史那·社尔。”
  “哈哈哈,老熟人了。”李善大笑,“明日还请刘公压阵,某再会社尔兄。”
  温彦博在下面解释道:“应该是三万农奴已然押送入境。”
  张士贵猛地反应过来了,霍然起身,“邯郸王,三万人……下官没那么多人手……”
  “那是你的事。”李善眼皮子都没抬,“人手、粮草、砖石、工匠……什么都齐备!”
  “若是谁都做得到,何必让你这个文武双全的英杰接手呢?”
  张士贵只觉得头有点晕,三万人啊……自己手下也就几十个亲卫,还不一定派的上用场,而且李善只给了自己两个月的时间!
  难怪之前一直那么恭维我呢,这个坑……张士贵咬着牙在心里想,提防了这么久,还是栽进去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交接(上)
  云州、朔州边界处,黄沙滚滚之中,两支骑兵遥遥相对。
  一骑出列,高呼道:“馆陶故人请见!”
  第三次见面了,这一次,是李善主动请见……实在抱歉啊,对于阿史那子弟,李善其实最欣赏的就是这位阿史那·社尔,可惜上次让对方做了回背景板。
  脸色难看的阿史那·社尔趋马出阵,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更难看……呃,其实脸上还有鞭痕的赵德言。
  “社尔兄,又见面了。”李善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阿史那·社尔眼神复杂,“君果为宗室子弟……”
  “当年未曾相瞒。”李善情真意切的解释道:“只是祖籍亦陇西成纪,得圣人信重,列入宗室,册封郡王而已。”
  “当年馆陶城外初会便知足下日后必然声名达于天下,不料三年间便声望已隆,更手掌重兵。”阿史那·社尔长叹道:“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几个月下来,阿史那·社尔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但很确凿如今突厥内部之乱和面前这个青年有着牵扯不清的干系。
  李善抿嘴一笑,“机缘巧合罢了,圣人信重,更有欲谷设几度襄助,否则何至于今?”
  口舌依旧犀利,阿史那·社尔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上次会面还被那首“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砸的满头包。
  也懒得再多说什么,阿史那·社尔指了指远处,“三万农奴皆在此,足下可遣人清点。”
  “三万皆在此?”李善有些惊讶,按道理来说,这么多人应该是分批次交接的。
  李善瞥了眼一旁的赵德言,这厮都劝颉利可汗在各地掳掠人口为奴了,说明颉利可汗也承担了不小的压力……这是有多宠欲谷设那厮啊。
  有亲卫回去报信,不多时张士贵率人往那边去接手了。
  “决计过三万之数,大都为河东百姓……云州早就被怀仁搜刮一空。”阿史那·舍尔叹道:“还请足下勿阻欲谷设回程。”
  “欲谷设于长安久住,慕汉家文华,只怕乐不思蜀呢。”李善笑吟吟道。
  身后的温彦博听了这话老脸直抽抽,你还真有脸说啊,欲谷设被你抽的都没脸见人了,在宫内都被揍了一顿。
  “若唐皇毁诺,可汗必起大军,控弦四十万,河东何能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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