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没有利用价值，首席大人就会抛弃我吗？
夜妲心情相当复杂。纵然明白这次的罪魁祸首不是她，却也发现她更多罪行。
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白霏是为了生存身不由己。况且归根结柢，是她这个姐姐抛弃妹妹的后果，只是没有任何记忆。
即使是现在，还是想不起白霏是她妹妹。若不是亲眼窥探记忆，绝不会相信她们曾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夜妲有些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做，内心也相当矛盾。那些记忆无法造假，可她又该对自己的离开负责吗？
以常理来说，必须上报给塔制裁她的罪行，却无法狠下心。况且她还是扔下妹妹不管的姐姐——
光想到胸口就有股窒息感，连抬头挺胸面对她都做不到。
“首席大人相信我了吗？”
白霏仰头寻找那股幽香，尽可能面对夜妲，可惜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本没打算展示过往的记忆，不想以此逼迫姐姐接受她，也没想过要回到以前的关系。
姐姐进入塔成为哨兵首席，还过得很好那就足够了，只要成为她的向导，都是一样的道理。
她们本就不是真正的姐妹，当初她濒死之际，是姐姐救了她一命，把她带回去照顾。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吧？
夜妲认她为妹妹，勾指许下承诺。可最后那句话却成了诅咒，至今仍困在那段幸福的时光。
每当闭眼便会回到小时候，她们总会坐在残破的屋顶上，手牵手仰望灰濛濛的天空，想找到绝迹许久的星星。
夜妲会紧扣她的十指，描绘她们没有半点希望的未来。明知那只是美好的童话故事，仍无比认真听进去，从中想像她们的未来。
她天真的认为，能跟姐姐在一起，无论未来会变得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犹如她们当下所做的事，在重度污染的夜空，寻找不存在的星光。
可惜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走到几乎对立的关系。
“哼。”
夜妲一言不发，身下黏腻的感觉越发难受，便随便穿好裤子，站起身来离开黑漆漆的监牢。
白霏没有太意外，轻轻叹了口气，一瞬间似乎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任由铁链发出的声响鼓动耳膜。
她手脚动弹不得，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完全跟外界阻绝，唯独嘴里残留的夜妲气味，成了她跟外界的唯一连结。
回想她们每次肌肤相亲，就后知后觉脸红，从前没想过会有天跟姐姐做这种事??
即使这是她早就决定好的事，还是不免害臊。
她眨眼努力适应黑暗，在这一刻仿佛见到她们曾仰望那片天空，唇角勾起释怀的笑容。
即使现下不尽人意，但能跟夜妲亲近就是好事，也令人回味。
夜妲回到首席宿舍，便进浴室打开莲蓬头冲着头，任由水流过曼妙的胴体，脑袋才终于冷静下来。
在白霏记忆中的姐姐，她能确定那就是自己。她们确实曾经是姐妹，只是进入塔之后，记忆就遭到抹除了。
她擦干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穿好浴袍就坐到客厅的沙发，拿出平板调出虚拟投影，重新整理眼前的案件。
身为塔的哨兵，绝不能轻易包庇罪犯，白霏利用异能间接犯罪是事实，可她可以理解这其中的苦衷，没有一定得要赶尽杀绝。
这其中也有她的私心，想尽可能保住白霏。回想起那些陌生的记忆画面，内心的愧疚感便越发强烈。
明明想不起任何事，却好似跟她有深刻的羁绊，无法轻易割舍。倘若随意放弃，只会后悔莫及。
更何况白霏是她唯一契合的向导，的确需要个能稳定帮她疏导的专属向导。
夜妲思索许久，还是拟定申请报告送上去，让白霏以临时向导身份留在塔里。
她要把人带在身边监管调查，顺便履行向导的义务，只是也没什么把握能保住白霏。
哨兵首席若疑似犯罪，塔会剥夺大部分能力贬黜到底层，做着最繁重的杂务，从此失去自由。
这是为了防止哨兵向导背叛，做出对塔不利的事，必须采取的管束手段。
白霏本身就是C级不具威胁性，拥有的异能强度未知，她只要声称自己有能力压制就行，剩下就是看塔的决策了。
白霏待在黑暗中，静静待了好几天，见不到任何光线。可她没有吵闹，只是静静待着，累了就倒地睡着。
这期间会有人来打营养剂，再派最新型的机器人，限制她的行动洗澡。厕所就在旁边，会有AI引导她也没有任何不方便，只是得完全任人摆布。
白霏能感觉得出，塔没有想除掉她的意思，可见是有人出面保她。在这塔里能做到的也只有夜妲。
本不抱任何希望，也已经几乎放弃，此时又有了渺茫的希望。
夜妲若看过那段记忆，还是没半点动摇，代表她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还不如彻底死心。
她的命是夜妲救的，也是姐姐给了她活下去的意义。若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彼此形同仇人，就算不择手段上位，也没什么意义。
不知过了几天，白霏终于再次重见光明，手脚也重获自由变得轻盈，突然有些适应不良，显得有些畏缩。
夜妲走进牢房，单手插着腰，冷冷盯着她：“抓到真凶之前，你由我负责管束。还有——你得发挥你向导的价值，协助我的任务。”
在她身后还跟着副官，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
副官皱眉打量她，嘴唇抿得很紧，实在不乐见这向导待在首席身边。可这是塔下的命令，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首席大人就会抛弃我吗？”
白霏垂下眼，故意反问一句，想试探她真正的想法。要是夜妲真把她视为工具，再怎么不甘心，也无力改变就是了。
在知道她是共犯的前提下，还能保她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仁至义尽。反正只要能名正言顺待在夜妲身边，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嗯，所以你最好有用点，要是你没办法尽向导的义务，那你就等着接受制裁。”
夜妲走到她面前，没打算说任何客套话。在这塔里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得拥有觉悟才能生存。
白霏已经是共犯，又是阶级低下的向导，拥有异能还容易招人忌惮。说不定哪天总指挥官想到，就会要她杀掉这向导。
不过向导数量不多，若白霏能发挥所长效忠于塔，或许还有机会戴罪立功，成为正式的向导。
白霏正想回话，却忽然感受到副官不善的目光，还散发强烈的敌意，再笨的人都能看出她把自己视为敌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敌人，彼此都是向导心照不宣。既然知道她对夜妲有意思，也得做点什么宣示主权。
“如果??”
白霏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说到一半便上前一步，迅速亲她的脸颊一口，才微笑继续问：“像这样也算是有用吗？”
“你——”
夜妲全无防备，眼睁睁看她得逞莫名羞耻，恶狠狠瞪着她。没想到她会在别人面前突然偷亲，触感还清楚残留，几乎能想像她的唇有多柔软??
可也没太多反感就是了。
副官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她实在厚颜无耻，居然公众调戏自家首席，恨不得直接拿下她扔进监牢。
她跟夜妲那么久，连聊天都不敢轻易冒犯，这来历不明的向导竟做出这种无礼举动，分明就是没把人放在眼里。
但要是夜妲没打算处置，她也插不上话，只能努力压抑怒火闭嘴。
“看来是这样没错。首席大人放心，我会好好履行疏导义务。”
白霏后退一步，嘴角是压不下的笑意，享受生气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回想起从前犯错，姐姐也是会气得不行，但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会心软原谅。
夜妲没太放在心上，只认为白霏是故意想提醒她——她们是临时结合的关系，还有疏导的价值。
这确实是她要的。
她心知肚明身体的状况有多糟糕，若是再没有向导能稳定疏导，迟早会狂化暴走，失去首席的资格。
她努力很久才爬上这位置，无论如何都不想功亏一篑，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想办法保住。
这一瞬间，夜妲脑袋突然闪过模糊的画面，忽然有些迷茫。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执着要爬上首席的位置。
她只知道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必须追逐高位，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夜妲皱起眉头，突然莫名心慌，仿佛失去一直以来的信念，胸口变得空荡荡，只徒留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