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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一)

  宛桾虽然喜欢和齐霜翰亲密无间,但心底对于这种并不受自己掌控的刺激还是有些害怕无措,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临界点的喜悦让她有一些恐慌。
  那日齐霜翰把她送上高潮后,伤口崩开了。
  他是不在乎,可宛桾看到他胸前的红色,说什么都不愿再继续,于是医生又被叫回庄园为齐霜翰更换纱布。
  宛桾披着他的睡袍站在一边脸颊飞霞,像是第一次做了坏事的乖小孩,顶不住长辈问责下一秒就要羞愤落泪。
  为了不再惊扰医生好梦,宛桾决定后半夜与齐霜翰分房,女仆贴心地为宛桾收拾了客卧,桌子上还有她的袋子。
  时钟跳动着归零,宛桾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嘟嘟声过后,那一端被接起:“宛桾?”
  “阿砚,我可能没法在明天就离开庄园。”宛桾开门见山,看着窗外被大风吹得摇晃的树叶,“交易方面依旧可以按照约定进行,那两位副总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北都了吧。”
  徐持砚掌心处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指甲刺破了手心。
  那日监控谈判的会议室里,他听着耳麦里传出的男声,几乎是下一秒心里就闪过惊疑。
  但徐持砚心知肚明自己没那么强的听觉,所以从来不是变调的几句话,而是感觉。
  收到邮件后,那股感觉愈发强烈,冷静自持如他也握着电话直面这些年的嫉恨:“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结果男人依旧是笑:“让她不恨我是我的本事,而徐总只需要帮我将人护送过来。”
  “难道徐总在害怕我会伤害她?还是怕她最后发现你把她送上一个陌生人的床榻然后抛弃你?”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讽意,徐持砚瞬间敛起了慌张,十足把握地开口:“你不会碰她,因为只要她还是我的未婚妻,她就不会和你上床。
  “齐霜翰,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在她面前的样子会让我想到什么?一只小狗......
  “只要对上钟宛桾,你就是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小狗,她一犹豫,你就舍不得。”
  男人终于不再嚣张,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少以为很了解我,她不来我就把你属下发配西伯利亚挖土豆”就挂上电话。
  徐持砚挂着胜利的微笑,可是心里不停呐喊着什么,宣告着他的失败。
  实在讽刺,他见着这些年宛桾对齐霜翰念念不忘,却在多年后连他的声音都没认出。
  可徐持砚没有时间失落,如今他为了公司利益无法拒绝对面的要求,就像他当年无法阻止宛桾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齐霜翰。
  宛桾举着电话的胳膊都泛起酸意,面对对面的长久沉默,她打开免提,然后走到一边轻点袋子里的其他东西。
  手机、钱包、充电器,以及一串项链。
  钻石在昏暗的月色下泛着冷意。
  “宛桾,我明日会准时来接你。”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宛桾突然叹息。
  别人眼里,他们是青梅竹马合该在一起;钟老眼里,孙女一朝蒙尘,应该找到世上另一颗耀眼明珠来为她的后半生托底。
  “阿砚,我六年前就低头认输不再与你争辉,你已经足够出彩,何必在婚姻一事上拉我作配,来为你的登顶人生添砖加瓦呢?”
  徐持砚不为所动:“我答应过老将军和老太太会好好照顾你,自然不能食言,不然和那个叁番两次不守约定惹你伤心的人有什么分别?
  “不管在庄园发生了什么就都埋葬在庄园里,只要回到我身边,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宛桾听完后突然笑了,语气悲恸:“你知道对不对?知道周先生就是齐霜翰,可你依旧让我孤身一人前往,哪怕会可能会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阿砚,我竟没料到你对他如此耿耿于怀,如果我对你说,当年我为了等他在天桥下或许成为站街小姐,你还能把‘既往不咎’说得这样轻松慷慨么?”
  齐霜翰说与她相处时常感到痛苦,她何尝不会内心酸楚?
  她一面不愿成为两兄弟明争暗斗的胜利奖品,另一面,又无法抗拒他对她的致命吸引,她无数次引诱试探齐霜翰说出心底对她真实感觉,可是少年口是心非,迟钝高傲,以至于阴差阳错分离六年才互相坦诚。
  “阿砚,如果只是因为当年的捉迷藏,我说过我从不需要你对我愧疚。”
  闻言,徐持砚脸上瞬间褪去血色。
  在成为被钟老重点栽培的徐持砚前,五岁前的他总来不是端方守礼的乖小孩。
  脑海里错杂地播放着一幕幕,幼儿园的午后,热闹的大型滑梯,所有孩子的疯狂乐园,他失控地捶打发泄,铁通里她被欢闹淹没的哭声......
  他的淘气顽劣在宛桾病床前的那个夜晚从骨髓中尽数抽离,充进那个被他捶打到变型的铁桶,随着垃圾车的远去被掩埋在不见天日的泥土里。
  然后,他成为了众人眼里温润如玉、惊才艳绝的徐持砚。
  “我原以为我们订婚后那枚素戒终于能消失......”
  脑海里开始回忆着从前的一点一滴,直到订婚宴停止。
  “你说不需要我的愧疚,却能戴着他的歉意,招摇过市这么多年。”
  宛桾感觉无名指节又开始痛痒。
  两年前的春节前夕,这个位置曾被一枚钻戒取代,但也只存在了一夜。
  老太太去世后钟老才着手安排宛桾的订婚宴,那晚宛桾坐在餐桌上,大伯向她递来了“宛桾真的愿意么”的半截台阶。
  只是另外半截台阶早就随着老太太埋入黄土,所以早已构不成她反抗这个姓氏的全部勇气。
  订婚宴结束后,她抱臂在阳台上远眺湿地山峦,在破晓前她取下钻戒挂到了脖子上,指节处的疤痕依旧被它的“旧友”遮掩。
  后来一次和徐持砚约会,他看着自己指节处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下落,而她放下刀叉从衣领里勾着项链笑容无比甜美。
  她说,因为这样能更贴近心脏。
  他买账,她松气,在明珠订婚前,宛桾一度认为她和徐持砚才是全兰城的模范佳偶,然而如今明珠都即将临盆,他们还顶着订婚的名头维持与从前别无二致的状态。
  “宛桾,我不信你真的不懂右手无名指代表什么意思。”电话那头,徐持砚的语气变得苦涩。
  “你对我说把订婚戒指挂在胸前为了让它离心脏更近,但同时也离你的无名指更远了不是么?”
  宛桾深吸一口气:“抱歉,阿砚,我以为我可以,可是一见他,我才知道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徐持砚不免失笑,笑着笑着眼角沁出眼泪。
  “明明是我教会的你读书写字,你却对他说想念,对我说抱歉。”
  宛桾失聪后,他成了钟园大小姐的伴读陪玩,那时候他是真的愿意一辈子照顾她,哪怕钟园的同辈不喜欢他,哪怕外人眼里是徐家谄媚攀附。
  没有助听器的日子里,是他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读音,手把手带她练字,哪怕少一点亲密,可是他们也足够亲近。
  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那个北都来的少年抢走了宛桾的全部注意力。
  他们除了外貌再无半分相似。
  他不学无术,不知分寸,言辞粗鄙,行为乖戾,一切卑劣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看着他们一天天亲密,做题能有千万种解法,可是如何拆散他和宛桾,徐持砚却束手无策。
  手边是宛桾在他成人礼上送的一方田黄,刻字的手法徐持砚再熟悉不过。
  “我自然可以明日就去找老将军说明原因,放你自由。”
  窗外下起了暴雨,挂断电话前,是徐持砚恢复冷静的话语。
  “可是宛桾,他未必敢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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