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林庚“嘶”一声,徐诚的手就僵住了。
  他憋回了关心之语,手却被林庚抓住。
  徐诚挣了两下,皱眉说道:“我相看好了亲事,你这样不合适。”
  这话题跳跃,林庚怔住,眼神有一瞬冷厉,转而失笑,又是一副无害的流氓样。
  “你就是成亲了,我也照样来找你。”
  徐诚眉头皱得更深:“我都成亲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林庚笑得很欠揍:“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我来加入你们。你眼不瞎,看了我,还能看上他?”
  不要脸。
  不。
  厚脸皮。
  徐诚不跟他嘴上较量,他已有决意,当断则断。
  林庚知道他性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
  四目相对里,眼底情绪与暗色天光融为一体,难以看清。
  林庚俯身,朝他靠近。
  似想吻他,鼻尖挨碰时,触动心弦,林庚略一后退,徐诚也松开拳头。
  林庚侧身,低头一靠,额头落在徐诚肩上。
  “好累,让我靠会儿。”
  徐诚没说话,仰头看天。眼睛一片水雾,朦胧了天色。
  同一时辰,京都的黄公公府上。
  江致宁跪在黄公公脚下,哭得眼肿声哑。
  黄公公年老,今年已六十八岁,可以当江致宁爷爷的年纪。
  他和其他太监一样,面白无须,年老皮皱,起了褶子。一双阴鸷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面相阴狠。
  他老了,动一动关节都是僵硬的。
  弯腰伸手掐江致宁的下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喘气。
  黄公公声音尖哑:“我们做太监的,本是无后的人。你跟我一场,我许你个名分,认你做干儿子。你把孕痣点了,带你爹爹走得远远的。随你过什么日子。我只管你生。”
  往后寻死闹腾,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致宁不走。
  他年轻有力,抱住黄公公的腿,是踢也踢不开。
  黄公公深深叹了口气,后靠回椅背上。
  “我当时留你,就是看中你孝顺又狠辣。你怎么糊涂了?”
  江致宁浑身一僵。
  想到刑房的刑具,身子颤抖一下,依然没松手:“你认我做干儿子,那你就是我爹,我不能放你在这里不管!”
  黄公公从桌上香炉里,抽了一根点燃的香。
  他让江致宁忍着,用燃着火星子的香头,点到了江致宁眉心孕痣上。
  江致宁抖得更厉害,嘴唇都被咬出血,狠劲激出来,一声不吭,只眼泪还在无声掉落。
  这颗痣烫掉了,他还是小哥儿,自欺欺人,但能保命。
  黄公公把香插回去香炉,香已燃了一半。
  “时辰不早了,再不走,我先杀了余春至。”
  江致宁倔强抬头。
  他这辈子,就遇上过两个不求回报,一心为他好,他做什么都会包容的人。
  现在到他取舍的时候了。
  他逆不了天,也不知黄公公为什么会倒,他眉心有焦黑流血的烫伤,不怕疼般,哐哐磕头。
  “求干爹给我一副衣冠。”
  黄公公死了,他立衣冠冢,守孝祭拜。
  黄公公允了。
  江致宁乔装改扮,额头随便包扎一下,从后门坐马车离府,直达江府后门。
  黄公公早安排了人,他到了,就有人把余春至送出来。
  父子相见,顾不上说话,在城内节气的热闹里,悄摸摸走野路出城去。
  姜楚英闲着,来找余春至,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她以为余春至是被江致宁接去逛元宵灯会,不知错过的是什么。
  撇撇嘴,她心想着:她也有儿子可以依靠。
  此时此刻,江致微正在逛灯会,与一个小哥儿同行。这是他三叔给他介绍的一门亲事。
  他思绪神游,跟人逛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四海镖局。
  这条街令他陌生。镖局门口黑洞洞的,一只灯笼都没挂。
  他急跑过来,镖局的牌匾都摘了。
  对门还是何家。
  何家临街的铺面卖杂货。
  江致微走进去,见铺面里货物所剩无几,一派萧条模样。
  何家老大何义回刚好来前面,跟江致微碰上了。
  何义回身上煞气重,上下看一看江致微,认出是谁,只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他们无亲无故,镖局作为江承海的产业,才叫江致微一声大少爷。
  断亲了,就不必喊了。
  江致微问镖局怎么关门了。
  何义回说:“兄弟们死伤太多,没法开了。”
  江致微一惊:“那丰州的镖局呢?”
  何义回又瞥他一眼:“当然也关了。”
  这一眼看得江致微无地自容。
  家里这么大的事,他毫不知情。
  可他在三叔家,处处掣肘,信是一封也寄不出去。
  他有心解释,与他同行的小哥儿也追到了铺子里。
  “你怎么回事?半路把我丢路上,万一我被坏人绑了呢?”
  江致微一番赔礼道歉,回头时,何义回已经不在。
  小哥儿皱眉,嫌弃与不满压不住。
  江致微模样性格都不错,人也年轻有才华,可他还不是进士。
  江家有一个江老三在前头做榜样,与人结亲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书生,要攀一门好亲事,让仕途更顺。回头房里该塞多少人,一个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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