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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的秘密日常_分卷阅读_156

  在本小神童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本来最有可能捡到剑的地点是祭剑岭的废墟,不过传闻那里闹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打算去冒险。好在我在路上听说书人讲北溟海有一只脾气暴躁的鲲鹏,守卫着深海里一个无底溶洞,传闻那里面有一把绝世宝剑。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听着玩,但我却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万一是真的呢?我于是调转方向往北溟海一游,临近的渔村都知道那只鲲鹏,传说它护卫着一把宝剑,谁接近都会被他吊起来打一顿再扔回陆地上。按照他们给我指的路,我很快真的见到了那只鲲鹏。
  我与那大鸟大战三天三夜,斗得昏天黑地灰头土脸。直到那鲲鹏总算被我打伤逃走。我休息了一会儿,便念了定海真诀,潜入海中。
  无尽的黑暗里,我第一次看到了鸦九。
  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即使身上覆盖着海草、海星和贝壳一类的东西,那微光还是宛如深海中游弋的星光般渗漏出来。我缓缓向他飘降下去,手在触碰到的一瞬,便感觉到一种熟悉又渺远的幸福倏然从指尖扩散至全身。
  这真是奇异的感觉,我在握住其他剑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琅琊师兄说,当一个剑修找到自己命定的那把剑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令你知道这就是你命定的宝剑。我想,大概像这样的吧?
  一种狂喜从我内心涌出。尽管这把剑看起来黑不溜秋,脏不拉几,我还是像宝贝一样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迅速冲回陆地上。顾不上头上顶着几片海草,我尝试着和剑中的剑灵交流。
  然而他并不理我……
  我有些泄气,难不成这把剑没有剑灵?
  刚刚自言自语完,这黑不溜秋的剑忽然开始发光,那光芒耀眼得令他很像一把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我笑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是神剑嘛~不过,你既然有灵,为什么不说话啊?”
  我认真地思索一番,歪着头问他,“该不会是个哑巴剑灵吧?”
  下一瞬我就被他一剑打到肚子上。本来打了三天三夜的架,饭都顾不上吃,胃正疼着。他这样一顶,我更难受了,于是干脆爬在地上装死。他似乎有了动静,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干吗,下一瞬我竟然看到一张还贴着海星的脸凑过来要亲我的嘴!我吓得一脚把他踹开,还大喊了一句:“你!!!!你这流氓剑!!!”
  想来我与鸦九的第一次见面,还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其实我人生中大半的时间还是很快乐的,那五十年的时光里我和鸦九游山玩水,遇到作乱的妖怪就出手修理一番,甚至斩杀过很多天下闻名的妖怪。那个时候杀死妖怪的我从不曾心软,从小就被告知妖怪是没有感情只知杀戮的怪物,这种邪恶的生灵本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我对此深信不疑。死在我手下的妖数不清有多少了,没有罪恶感,甚至还觉得很光荣,回到蜀山也要向师兄弟炫耀一番。
  我的名声在华夏诸门派间也越来越大,他们开始称我为寂玄真人。
  鸦九那张嘴虽然总是说个不停,化成人形的时候还喜欢耍帅,但他的威力却很惊人。我担心自己驾驭不了他,更加昼夜不停地勤奋地修炼,短短时间内接连突破腾云境晖阳境,被蜀山上下称为奇才。无数次摩挲着鸦九的剑身,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配得上鸦九剑的修者。我要让鸦九为了有我这样的主人感到自豪,感到幸福。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想得到,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他丢掉?
  鸦九有自己的想法,我的命令他常常阳奉阴违,我并不生气,反而我觉得那样的他很可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偷偷看他,尤其是在他化成人形的时候。他身形修长,肌肉匀称,一张英俊非常的脸却总是戴着半个鸦羽面具,明明是冷血杀手的外表,却总是一开口就令人幻灭。
  “卧槽有人打架!主人我们快去围观!”
  “哇……那个花魁长得还没有主人你的肚脐眼好看哎……”
  “主人那边有个白痴在对你流口水,我好想揍他怎么办?”
  “想看我们主人可不能白看,来来来,一眼一文钱啊!主人你瞪我干嘛,咱们路上也得用盘缠啊!“
  虽然我常常想要装作不认识他赶紧走开,但是看着他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慢慢的宠溺感涌上心头,最后只能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拽走,再给他买点好吃的糕点安慰一下。当然用的是我出卖“色相”赚来的钱……
  我喜欢露宿荒野的那些夜晚,漫天星河流淌,他枕在我的腿上,我轻抚着他那乌黑如丝缎般的长发,心里无比平静祥和,好想自己这辈子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有时候他会在寂夜里吹笛子,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学来的记忆,幽咽的笛声轻缓地应和着山风,带着几丝悲伤。我并不清楚鸦九的过往,他也说自己不记得了,但是我想,那过往中一定有不少令人伤心的东西。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北溟海里,沉睡了那么多年呢?
  鸦九总说我喜欢假正经,其实在他面前我已经笑得很多了。我喜欢假装睡着,然后眯着眼睛看他在我睡着的时候都干些什么。他会吹一会儿笛子、摆几个帅气的造型,然后跑过来看着我发呆,眼睛呆呆的,可爱极了。很多次我都有冲动去亲他的眼睛,但是又觉得这样太奇怪了。
  他是个雄剑,我这样会不会吓到他?
  很多年月就这样在相互的陪伴中过去了。后来我们遇到了乔嘉树。他对我说了很多以前从没听过的故事。他说妖并不一定是邪恶的,他们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在乎的人。就像他身边的那条青蛇一样。我喜欢听乔嘉树说话,喜欢听他弹琴。他的琴艺造诣很高,对于世间的道理也有自己的见解。我虽然游历天下许久,结交的朋友也不少,但是像他那样性情相投的也不多,常常一聊就是一整夜。然而鸦九那段时间很不开心,偶尔趁着乔嘉树背过身去的时候对他翻白眼吐口水,也鲜少化出人型了。我知道,他是在吃醋。
  不知为何,我竟然还挺享受看着他吃醋的样子。尤其是每次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还以为我并没有注意他。
  笨蛋……我很想揉乱他的头发,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但这样的机会,却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中错过了。但是我并没有担心,我认为我们有无尽的时间在一起,一切都不需要太着急。
  青丘之战,我人生中无可避免的劫难。看着遍野横陈的尸体,看着妖怪身体中汩汩涌出的和人类相同的红色血液汇聚成了河流,看着那些年幼的妖怪在母亲的尸体旁哭泣,我第一次对从小受到的教导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对的么?为何杀死人是罪恶,杀死妖却是正义?
  这种正义对于妖来说又是什么?
  还是说其实这一切与正义与否本无关系,有的只是立场?
  我的怀疑很短暂,因为不久之后,在狐熵的面前,我曾经所相信的一切轰然崩塌。他当时伸出利爪,刺入了我的天灵,刹那间忘尘在我脑中设下的封印被摧毁,无穷无尽童年的记忆呼啸而来将我吞没。
  原来,一直养育我的,正是夺走了我一切的人。
  一个婴儿来到世上,最先接触的便是母亲的怀抱、父亲的笑脸。那温热的泛着淡淡馨香的触感和记忆,会化作无形的安全感,留在一个人内心深处。母亲按照狐族传统,在我额头上印下的一吻,将她的记忆传达给我。那是我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了解。人生中最初的两年,我在他们两个人为我编织的安静港湾中,手舞足蹈、无忧无虑。
  直到那些修者出现。
  父亲身上淋漓鲜血,血管肌肉都□□在空气里,俊美的容颜面目全非。凌迟之刑,世上最残酷的死法,他却因为怕吓到我一声都没有吭。还有母亲那双流出血泪的眼睛,里面所有我曾沉醉的星光都陨落了,一片空洞中,最后定格的是恨。刻骨的仇恨。
  她将剑刺入父亲和自己的身体中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将那恨意也全部倾泻进我的脑海中。我听到她说,要我为他们复仇。
  为母亲、为父亲、为整个九黎复仇。
  我当时好害怕,不停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阿爹和阿娘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样子,为什么他们不动了,周围这些人又是谁?他们对阿爹阿娘做了什么?我怕的浑身颤抖,尖叫一声,从记忆中惊醒。
  我发现我自己的身体也在颤抖着。
  斛熵红着眼睛,说他是我的舅父,狐族是我最后的亲人。他带着我来到狐洞深处,一座巨大的紫水晶前,那古老的晶体已经遍布裂痕,里面飘荡着一道熹微的光芒。
  斛熵说,那是我母亲最后残留的命魂。只要我复活白泽,就可以把母亲带回来了。
  可是白泽复活后,会做什么呢?
  会血洗华夏,杀尽人类!
  这样是不对的……我不能杀人……
  你不杀人,人就会杀尽我们!你忘了,他们是如何杀死你父亲,逼死你母亲的?
  不……他们只是不明白……舅父,让我回去,让我劝他们。这场战争根本没有意义……只要舅父你保证,不再侵犯别国领土,我一定可以让蜀山和其他仙派退兵的!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整个狐族都会全军覆没!
  我的双手已经染满了我最后族人的血液,这样的认知让我有种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
  我仿佛又听到娘用意念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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